阴性资料
张文刚
12/3/2020
AM女士有哮喘，慢阻肺基本疾病，她的室友二周前出现发热，一身痛，干咳等症状，一周前开始呼吸困难，等了一天上周五救护车送去急诊室，立即被入院进了ICU。
AM也在一周前出现症状，上周五下午快到下班时间了，得知室友新冠入院，吓坏了，马上打电话来问怎么办。我叫护士加塞约了一个电话就诊。
下午快下班了，电话里得知她也发热，一身痛，干咳，鼻塞，而且味觉嗅觉全失，没食欲，腹泻，当天已三次。没有呼吸困难，自测氧饱和度95％。
我给她二个选择，现在去急诊室，大家都省事，但根据她的情况，多半会被送回家；或者我现在就给处方治疗。如果病情加重，呼吸困难，或氧饱和度低于94％了，再去急诊。如果稳定，周一到诊所来，我在停车场看她，并鼻咽拭子取样检测病毒核酸。
她选择了后者。于是电子处方送到她的药房，阿奇霉素，地塞米松6毫克一次立即服用，以后每天早上一次总共10天。
周一，她如约就诊，检测核酸，周三一早结果阳性。护士打电话给她，在电话就大哭起来。约了电话随访，电话打去，她已经平静下来了，问了一下情况，退烧了，一身痛也好些，仍然乏力，没有味嗅觉，但能吃能喝，也不腹泻了。开始哮喘发作，咳嗽历害，脉氧饱和度97%，她已经自己增加了使用支气管扩张剂，照常规使用吸入激素及长效支气管扩张药物，症状控制还好。
与病人商量分析，情况应该在好转，至少没有进行性加重，应该能继续居家治疗，如果没有病情意外加重，不用去医院。她也同意，然后，提出要求，要给开羟氯喹HCQ！
因为上网搜索，有个纽约的医师用羟氯喹打主力，治疗上千，无一失手。费了好多口舌，才让她打消这个念头。
我敢于拒绝，是基于有关羟氯喹临床对照试验的资料。科学家面对某一种临床情况，提出可能的干预措施，在临床试验中，设立干预的实验组与不干预的对照组，如果实验组与对照组之间，经过统计学分析，结果差异有显著性，我们可以简单地称之为是阳性结果。比如，在新冠肺炎发生低氧的情况下，尽早使用地塞米松，显著改善病情，就是这样的例子。如果两组之间结果，经过统计学检验，没有显著性差异，提示干预无效，可以简单地称为是一个阴性结果。阴性和阳性结果不能论好坏，各有各的用处。
大家可能都注意到，这次大流行以来，顶级医学杂志，比如NEJM, Lancet, JAMA , 等等，都发表了大量阴性结果的临床研究资料，比如NEJM发文，经过双盲对照试验，HCQ 不能降低新冠死亡率，这不是为了打总统的脸，而是陈述事实，指导临床。
萨二SARS-COV-2 感染引起的新冠肺炎COVID-19，来势汹汹，迄今不过一年，对医学界来说，是新事物，大家都是摸石头过河，一开始，难免东一榔头，西一棒子，想当然凭常识说话行事。
最近华西校友的一个网站，有兴趣重发我从新冠大流行以来写的所有文章，不经意一数，居然已经有88篇。回看这些文章，有些就是想当然地说道，比如，因为萨一世在进入夏季的时候，就莫名其妙的没了，所以想象萨二也不耐高温，因此提倡高室温冼热水澡之类。
萨二大热天闹腾得更欢，我是每天下班热水澡照洗不误，可恨的是对总统也一点面子也不讲。又比如，世上传言各种＂疗法＂，饮酒，吃大蒜，各种维生素，也多少属于捕风逐影。但皮下注射消毒剂洗洁精，就是近似装神弄鬼，纯属骗钱勾当了。
新观病毒感染者的百分之八十九十都是轻症，或者无症状，让临床试验结果难辩，也为各方神药带来可乘之机。严格说来人民的希望Remdesivir 也归入此类，除非今后资料显示早期用药的疗效。抗疫早期的双黃连片，今天谁还提起？如果没有阴性资料及时止步，种植黄连的，制黄连片的，服药的，都在做无用功，唯一肥了卖药人。
在实验室工作时，阴性结果是很有意义的。发布阴性结果的文章，告诉后来人，此路不通，不要在这条路上浪费精力时间金钱，而应该去另寻出路。而在临床医师，还有更深一层意思，可以归结到医德伦理基本原则头二条，对患者有利和不伤害。这些所谓的阴性资料，帮助临床医生诊治病人，其意义并不亚于阳性资料，具体在这次，至少帮我说服了AM女士。
那么，搞政治的，比如当总统，是不是也应该有几项基本原则，特别是不伤害原则。据说遵循不伤害原则，正在考虑预赦免家人。官司打不下了，筹款1.7亿，有利原则也守住了。希望这都是误传，要不然，这还是美国吗？
我工作的一家医院，新冠住院42人，23个在ICU，印象中应该是最高数字。美国昨天新增病例二十万，死亡二千多，大家都在谈论lCU床位问题，州长再次威胁要第二次封城。
终于，电台上有人谈论要把所有阳性病例关进汽车旅馆隔离，把阳性病例的密切接触者关进不同汽车旅馆隔离检疫，这不就是方舱的办法吗！就以今天的病例数计，恐怕要50到一百万房间，按每间每天100美元算，要0.5到1亿美元，相对于天量的印钞散钱，应该是千值万值吧！而且，要做得乘早，让病例数再这样疯涨，有这么多旅馆房间吗？